Monday, March 21, 2016

疫苗与大环境

大概是三年以前吧,有位从加拿大海归的朋友跟我抱怨,说孩子回去打疫苗的时候,医生听说前几针都是在国外打的,就强烈建议她给孩子继续打进口疫苗。她问为啥,医生说“你懂的”。她其实不懂,但还是稀里糊涂的同意了,然后为此多交了好几千。如今新闻报道出来,她想必会去给当年那位医生送面锦旗。

我们经常会讲到“大环境”这个词,很多人并不真正理解它的意思。一件不正常的事情,因为“大环境如此”,就被轻易的正常化了。比如,你今天开车上班,十字路口有行人闯红灯、有司机不打灯就换道,于是你惊出一身冷汗,险险的开到公司。你很不爽,你觉得他们都没有遵守规则,但想想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,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,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。于是我们生活中出现了两种规则:一个是纸面上的明规则,一个是大家实际上遵循的潜规则。这个潜规则也就是对于我们来说更为直观的大环境。

习惯大环境可能是每个人最先想到的生存之道。比如,我们知道房价不合理,于是我们省吃俭用倾全家之力攒首付;我们知道吃的不安全,于是我们尽量自己种菜自己吃,世界各地抢奶粉;我们知道空气差,于是各种口罩空气净化器清肺偏方一起上;我们看惯了拐卖儿童,于是家里四个老人两个大人一起盯着孩子以防走失。我们如此善于习惯大环境,有时我甚至怀疑连我们政府自己都惊呆了,于是不断使出新招数来试探我们的底线:黑砖窑黑监狱黑工厂可能离大多数人生活太远,不足以让大家不习惯,那这次来点疫苗怎么样?

可能我们没有意识到,当每个人都如此善于融入大环境的时候,这个大环境的自我强化功能是一等一的。现在有多少人在骂百度竞价排名,当年就有多少人为Google的离开叫好。如今,防火墙里墙外两个世界,我们已经不知有汉、无论魏晋了。2006年我第一次到波士顿,印象最深的是犹太人大屠杀纪念碑的碑文,全文如下:
THEY CAME FIRST for the Communists, and I didn'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't a Communists. 
THEN THEY CAME for the Jews, and I didn'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't a Jew.
THEN THEY CAME for the trade unionists, and I didn'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't a trade unionist.
THEN THEY CAME for the Catholics, and I didn't speak up because I was a Protestant.
THEN THEY CAME for me, and by that time no one was left to speak up.
起初,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,我保持沉默,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;
當他們追殺猶太人,我保持沉默,因為我不是猶太人
當他們追殺工會成員,我沒有說話,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;
當他們追殺天主教徒,我保持沉默,因為我是新教徒;
最後,當他們對付我的時候,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。

如果结合一下我们的国情的话,我大概还来得及在微信上给自己点根蜡烛。